吴飞/文

最近ChatGPT火了，一时间，大家都在讨论这个聊天机器人对于各行各业的影响，从对话交流到回答科研问题、写作研报、生产代码、续写小说……这个基于自然语言处理（NLP）的聊天机器人已经让人们对于人工智能（AI）的想象变得更加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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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看起来十分“聪明”的聊天机器人对我们的理财生活会有什么影响吗？或者说，ChatGPT会替代投顾业务吗？如果会，则大家日后可以直接用ChatGPT来咨询理财事务。

我们向ChatGPT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有了ChatGPT之后，人们还需要投资顾问吗？”

ChatGPT的回答是：“是的，即使在ChatGPT可用的时候，人们仍然需要投资顾问。虽然ChatGPT可以提供一般财务信息并回答与个人财务有关的具体问题，但它不能根据个人独特的财务情况提供个性化的财务建议。

投资顾问为财务规划带来了一定水平的专门知识和经验，AI聊天机器人很难进行复制。他们可以根据个人的财务目标、风险承受能力和其他因素提供个性化建议，并可以帮助个人应对复杂的财务状况，如遗产规划、税务规划和退休计划。

此外，投资顾问可以提供持续的支持和指导，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回顾和调整财务计划。虽然ChatGPT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可以提供一般的金融教育和信息，但它在提供个性化的金融咨询和支持方面不能取代人工投资顾问的价值。”

可以说，面对是否可以用AI取代投资顾问的问题上，ChatGPT表现出了十足的“谦虚”，回答也很客观。有两个关键点：一方面，它认为自己可以提供有关个人财务的一般基础信息以及一些普适的答案。另一方面，个性化服务仍需要人工投资顾问来提供。

人与机器

ChatGPT的回答主要在谈论它在个性的财务规划能力上的欠缺，在此基础上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分析下这个问题。居民理财的需求分为以下几个层次：

首先是基础层：获取基础的理财资讯、了解理财和财务规划的基本内容。这其实是一个信息收集、处理的工作。对居民理财而言，ChatGPT可以让我们更加方便地获取有关理财的基础信息。当你搜索某个问题时，不再需要逐条去看搜索结果以分辨广告信息，而可以直接得到一个经过整合的结果信息。

其次是中间层：在获得基础信息之后，根据自己的财务信息来分析、诊断自己的财务状况，并根据理财目标和风险偏好提出解决方案，适配恰当产品。对于理财信息甚至产品信息，我们都可以通过ChatGPT去获得，但在这个环节，信息只是基础。而在理财目标和风险偏好的理解与分析上，个体的差异就体现得十分明显。

上海高金和嘉信理财共同发布的《2022中国新富人群财富健康指数》报告显示，有45.6%的受访者希望投资顾问可以充分理解自己的财务需求。由于我们不能将目标、愿景和风险偏好标准化，所以我们无法将这个环节完全托付给目前不具备理解这种个体差异的能力的智能助手。根据个人愿景和风险偏好选择产品的这一过程仍然需要人工投资顾问的服务，这也是上文中ChatGPT所阐述的主要观点之一。

最后，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人工顾问能提供同理心、温度感以及其他的情绪价值。有趣的是，一些人提出观点认为人工顾问更容易获得信任，然而事实也许并非如此。国外的一些研究表明，相较于面对人类，投资者更容易对机器人讲真话，这一过程所带来的自我暴露的压力也更小。人们可能会觉得向机器透露个人信息比向另一个人透露更舒服。这种现象被称为“数字去抑制效应”（ "digital disinhibition effect"），对这种现象的一个可能解释是人们认为机器是不带偏见的，而向真人透露信息可能导致被他人评判或污名化。此外，在与机器互动时，人们可能会更有掌控感，这也可能会带来个人透露更多信息的更大动力。

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影响并不是普遍的，可能会被各种因素左右，例如互动的情景以及个人的性格特点和文化背景等。此外，当个人信息被披露给机器时，人们往往还担心个人隐私和信息安全能否得到保障，而这仅仅是信息和信任获取的环节。从长远来看，在市场剧烈变动时的情绪安抚、陪伴和共情方面，投资顾问所能提供的服务是智能助手难以企及的，而这也正是一个专业投顾的专业价值的重要体现。

合规考量

还有一点值得关注，即鉴于金融服务业的重要性，我们对于从事金融理财的服务人员和机构都会进行相关资质的审核，并加以相对更为严格的监管，从而保证金融服务的安全性和专业性。使用ChatGPT去获得金融类服务会触及监管盲点，而相关的立法进程以及监管实践在世界范围内都仍是缺乏的。这中间涉及到数据治理、技术文档和记录的保存、透明度、人工监督以及稳健性、准确性和网络安全检查方面的合规及更广泛、更深远的技术和伦理问题。

ChatGPT即便不能取代专业投顾，但作为一个具备自我学习能力的AI工具，它可以为投顾服务能力的提升提供帮助，让专业投顾更有效率地服务客户。比如，ChatGPT可以更加高效地收集和过滤信息，为投顾提供专业知识的咨询；帮助投顾对客户进行金融素养教育；与客户管理系统联动改善服务流程，提升服务水平等。ChatGPT也将降低客户获得专业服务的门槛，使之可能以更低的成本享受到更高品质的金融服务。

对居民而言，ChatGPT也许能降低居民了解投资理财的门槛，但并不能解决实际理财建议的问题。需要专业建议时，人们仍需选择具有从业资质、接受专门监管的金融服务机构。对金融机构和投资顾问而言，ChatGPT可以作为高效收集处理数据，提供友好投教服务的工具来使用，从而提升为客户服务的效率。值得一提的是，数据显示中国居民使用专业投顾的情况并不理想，近两年虽有长足进步但尚未发展成熟和完善。一方面，投资者教育尚有欠缺，如《2022中国新富人群财富健康指数》报告所言，中国大多数人对投顾定位的理解还是更偏向于一个产品而非一项服务。另一方面，投顾在服务的专业程度上仍有待提升。

ChatGPT的出现再次提醒我们改变服务方式，真正做到以客户为导向；同时，修炼“情商、同理心”，提高“建立信任和融洽关系的能力”的任务也迫在眉睫。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教授）